“江风，你冷静点！”律师被他话里的杀气吓了一跳，“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乱来！”
“我没想乱来。”江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深的寒意，“我只是告诉他们我的条件。”
“既然他们不想谈，那就在法庭上见。”
江风挂了电话，眼中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一旦他签了谅解书，苏哲的量刑就会大大减轻。
超速驾驶致人死亡，如果取得了家属谅解，可能连实刑都不用判，缓刑就出来了。
到时候，苏哲和林晚，就可以拿着他江风的钱，双宿双飞。
而他的月月，就白死了。
做梦。
江风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建国打来的。
江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江风……”林建国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苍老，“我们能……见一面吗？”
“没必要了。”江风冷冷地回绝。
“不，有必要。”林建国坚持道，“我在楼下的咖啡馆等你。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江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想看看，这对父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咖啡馆里。
林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
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几岁，两鬓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看到江风，他局促地站了起来。
“坐吧。”江风面无表情地在他对面坐下。
“江风，我知道，我们做错了，错得离谱。”林建国艰难地开口，“我们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月月。”
江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但是晚晚她……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了……”林建国说着，眼眶又红了。
“所以，你们就花钱给杀人凶手请最好的律师，想让他脱罪？”江风一针见血地指出。
林建国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妈……是张琴她一意孤行……”他辩解道，“苏哲是她娘家那边唯一的男丁，她……她不想看着他坐牢……”
“所以，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江风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是的！当然不是！”林建国连忙摆手，“月月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啊！”
“心头肉？”江风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我怎么没看出来？”
“从出事到现在，你们有关心过月月的后事吗？你们去看过她一眼吗？”
“你们只关心你们的女儿，关心你们的亲外甥！”
“在你们心里，我女儿的命，连那个强奸犯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江风的质问，让林建国无地自容。
他低下头，双手痛苦地抓着头发。
“江风，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江风面前。
“这里面，是五百万。”
“是我们老两口所有的积蓄，还有……还有跟亲戚朋友借的。”
“我们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也换不回月月。”
“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我们只求你，能高抬贵手，放晚晚一条生路。”
江风看着那张银行卡，只觉得无比刺眼。
五百万。
在他们眼里，他女儿的命，他八年的感情，就值五百万。
“你觉得，我缺这点钱吗？”江风冷冷地问。
“不……不是……”
“收起你的钱。”江风打断他，“我告诉过你，我的条件。”
“让苏哲偿命。”
“让林晚，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这是我的底线。”
林建国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江风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建国忽然叫住了他。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包里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牛皮纸袋。
他将纸袋，推到江风面前。
“你看了这个，或许……会改变主意。”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江风皱了皱眉，疑惑地拿起纸袋。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病历。
最上面的一张，是林晚的体检报告。
江风的目光，落在报告的最后一栏。
当他看清楚上面的诊断结果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建-国。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建国闭上眼，痛苦地说道。
“三个月前。”
“医生说，是恶性的，如果不尽快手术化疗，最多……只有半年时间了。”
恶性肿瘤。
晚期。
江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无法把这几个字，和那个鲜活的林晚，联系在一起。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江风喃喃自语。
“她说，不想拖累你。”林建国睁开眼，眼中满是泪水，“她说，你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她不想让你再为她担心。”
“所以……她才想着，用这种方式……离开你。”
“她和苏哲……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哲只是……只是可怜她，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陪她完成一些心愿……”
“比如，去她一直想去的阿根廷。”
林建国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下地砸在江风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原来，是这样吗？
她不是背叛。
她只是……快要死了？
她转移财产，不是为了和奸夫私奔，只是想在死后，给苏哲和月月留一笔钱？
不。
不对。
江风猛地清醒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哲发给她的那条信息，又怎么解释？
等拿到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江风那个蠢货的脸色了。
这像是“可怜”和“陪伴”吗？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算计和侮辱！
“你以为，我会信吗？”江风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他将那份病历，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用一份伪造的病历，就想让我心软？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这不是伪造的！”林建国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真的！你可以去医院查！医生叫李主任，是肿瘤科的权威！”
“够了！”江风不想再听下去。
他觉得，这又是他们演的一出苦肉计。
先是用失忆，现在又用绝症。
为了给那对狗男女脱罪，他们真是不择手段。
“收起你们的把戏。”江风拿起那份病历，当着林建国的面，撕得粉碎。
“告诉林晚，法庭上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林建国看着满地的纸屑，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江风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他告诉自己，不要相信。
那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们为了脱罪，编造出来的谎言。
可是，他的心里，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动摇。
万一……
万一那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江风站在路边，犹豫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位律师朋友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市中心医院，肿瘤科，有没有一个姓李的主任。”
“还有，帮我查一下，林晚，最近三个月，有没有在这家医院的就诊记录。”
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来证实，或者推翻，那个荒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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