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纪星羡捏着那封匿名信，指尖微微发烫。
信纸上清秀的字迹和那句“不及你笑容万分之一明亮”的话语，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混杂着困惑与些许虚荣的涟漪。
“看什么呢？
这么入神？”
苏晓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纪星羡差点把信纸丢出去。
她下意识想把信藏起来，但苏晓冉眼疾手快，己经瞥见了内容。
“哇塞！”
苏晓冉一把抢过信纸，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匿名情书！
可以啊星羡！
这才开学多久，就有仰慕者了！
‘天使之光’……肯定是你们‘校园天使’帮助过的某个男生！”
纪星羡脸颊微红，试图拿回信纸：“别瞎猜，可能就是……就是表达一下感谢。”
“感谢用得着写‘不及你笑容万分之一’吗？”
苏晓冉促狭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这分明就是告白！
快想想，最近帮了哪个看起来不错的男生？
是不是那个总在图书馆看书的文学院学长？
还是上次我们帮忙搬书那个体育生？”
纪星羡被她问得有些心烦意乱。
她努力回想着，但那些被帮助过的面孔在脑海中都有些模糊。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最清晰、也最冷淡的身影——沈砚栖。
他会……说这样的话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回去。
不可能，他那公事公办的语气和能冻死人的眼神，跟这种文艺含蓄的告白完全不搭边。
“别乱点鸳鸯谱了。”
纪星羡夺回信纸，小心地夹进一本笔记本里，“可能就是谁恶作剧吧。”
“口是心非。”
苏晓冉笑嘻嘻地也不戳穿，转而兴奋地规划起来，“不管是谁，这说明我们星羡魅力无边！
等着吧，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行动！”
下一步行动？
纪星羡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她并不习惯成为这种匿名关注的焦点。
下午是“校园天使”小组活动时间。
地点在图书馆，任务是为即将到来的新生书展整理和摆放书籍。
纪星羡到的时候，沈砚栖己经在了。
他站在一排书架前，正将一摞厚重的书籍按照索引号归位。
阳光从高窗落下，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似乎都变得安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又落回手中的书上，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下午好，沈同学。”
纪星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
“嗯。”
他应了一声，递给她一张清单，“这是需要上架的新书列表，按类别分好了。”
他的语气、态度，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冰冷，高效，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任务执行机器。
纪星羡心里那点关于匿名信的微妙猜想，彻底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大概连“仰望者”这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两人像往常一样开始分工合作。
纪星羡负责将书车上的新书按照清单分类，沈砚栖则负责将分好类的书籍放到对应的书架高层。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书页摩擦和 footsteps 的细微声响。
纪星羡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用余光观察沈砚栖。
他踮起脚，伸长手臂去够最顶层的空位，衬衫因动作而上提，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
她立刻收回目光，感觉脸颊有点发热，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为了打破这令人心乱的沉默，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纪星羡找了个话题。
“沈同学，你那个……‘气味记忆’，是天生的吗？”
她想起他两次精准捕捉到她偷吃草莓糖的事。
沈砚栖放书的动作没有停顿，过了几秒，才淡淡回应：“不算天生。
只是对气味比较敏感。”
“那你能分辨出很多种味道吗？”
纪星羡追问，像发现了新大陆。
“大部分。”
“比如呢？”
她拿起手边一本旧书，“这本书是什么味道？”
“纸张老化、油墨、微量的霉菌，还有……前一个读者留下的，护手霜味道，大概是茉莉花香型。”
他语调平稳地陈述，像是在做化学分析。
纪星羡惊讶地凑近书本闻了闻，除了陈旧的书卷气，她什么也闻不出来。
“……厉害。”
她由衷感叹。
沈砚栖放下最后一本书，从梯架上下来，目光掠过她带着惊叹表情的脸，忽然开口：“你今天换了洗发水。”
不是疑问，是陈述。
纪星羡彻底愣住了。
她今天早上确实用了新买的樱花味洗发水！
“是……是啊。”
她有些结巴，心里那种被他看透的感觉又来了。
他走近一步，那阵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
他微微倾身，像是在确认什么，距离近得让她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
“掩盖掉了你身上原本的……”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只是说，“草莓糖的味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电流，窜过纪星羡的耳膜，让她心跳骤然失序。
他记得她身上原本的味道？
这个认知比收到匿名信更让她心慌意乱。
“我……我该去还书车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推着空书车快步走向电梯口，感觉背后的视线如有实质，让她脊背都微微发烫。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沈砚栖看着她的背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墨玉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困惑。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鼻梁。
接下来的整理工作，纪星羡都有些心不在焉。
匿名信带来的困扰被沈砚栖这出其不意的“嗅觉袭击”冲淡了不少。
她忍不住想，在他那看似冰冷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细腻（或者说诡异）的感官世界？
工作接近尾声，她在清理一个角落的书车时，在一堆准备送去修补的破损书籍里，又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泛黄，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竟和她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稚嫩：“第三次在这里遇见你。
你总是在看那本《星空宇宙》。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记得你低头时，睫毛很长。
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
—— Y”Y？
纪星羡的心猛地一跳。
这像是一封未曾送出的、带着年代感的暗恋笔记。
而这个“Y”，和她早上收到的那封匿名信的笔迹……太像了！
是巧合吗？
还是说，那个给她写信的“仰望者”，和多年前这个写下暗恋笔记的“Y”，有着某种联系？
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她拿着这张泛黄的纸条，感觉像是无意中触碰到了时光深处一个秘密的边角。
图书馆陈旧的书香仿佛也带上了神秘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寻找沈砚栖的身影，却发现他并不在附近。
纪星羡将纸条小心地抚平，和自己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放在一起对比。
越看，越觉得两种笔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种清秀中带着力道的转折，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猜想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这个“Y”，会不会就是沈砚栖？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如鼓。
但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匿名的方式？
而且，信里的内容……“仰望者”？
沈砚栖那样的人，会用这种姿态来形容自己吗？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
她将两张纸条紧紧捏在手里，决定先不声张。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校园天使”系统发来的新通知，关于下周活动的具体安排。
发信人，依旧是沈砚栖。
纪星羡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又看了看手中的两张纸条，眼神变得复杂而坚定。
她回复了一条信息，不再是简单的“收到”，而是试探性地问：“沈同学，你高中……是在哪个学校读的？”
信息发送出去后，她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回应。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缓缓汇聚，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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