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的门再次打开,我们像垃圾一样被倒了出来。
眼前是个废弃的工厂大院,围墙很高,上面缠着生锈的铁丝网。
“排好队!男的左边,女的右边!小崽子跟着娘!”一个打手挥舞着棍子吼叫。
没人敢反抗。
我们像受惊的羊群,被驱赶着分开。
我被分到“女区”,其实就是个用铁皮隔出来的破棚子。
地上铺着发霉的稻草,角落里放着一个恶臭熏天的尿桶。
这就是我们的“窝”。
每天,天不亮就被棍子敲醒。
“起来!干活了!还想当大小姐让人伺候啊?”
活计很多。
有的是把偷来的手机、钱包拆开,分门别类。
有的是学着用固定的话术打电话诈骗。
做不好,就没饭吃,还要挨打。
我分到的是练习偷窃。
一个叫“猴三”的瘦小男人负责教我们。
他手指细长,动作快得像风。
“看好了!夹、带、转、藏!要快!要轻!让人感觉不到!”他一边演示,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我们,眼神犀利。
他让我们互相练习,从对方口袋里掏东西。
我笨手笨脚,总是被发现。
“废物!”猴三一脚踹在我腿窝,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就你这德行,上街不到三分钟就得进局子!浪费老子的粮食!”
他骂骂咧咧,手里的竹条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牙,没吭声。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我死死憋回去。
不能哭。
哭了会被打得更狠。
这里的日子,比前两次更难熬。
前两次,目标明确,就是逃。
逃出去,就暂时安全了。
这里不一样。
你不知道明天会被派去哪里“干活”,不知道哪一次失手就会被抓,或者被活活打死。
吃饭的时候,是最混乱的。
一人一个干硬的馒头,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为了争一口吃的,女人们会像野兽一样厮打。
我瘦小,总是抢不到多少。
常常是半个馒头,几口粥。
饿。
无时无刻不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看人都有重影。
有一次,我因为“练习”时动作太慢,被罚没饭吃。
我蜷缩在稻草上,听着别人吞咽的声音,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旁边一个看起来比我大几岁的女孩,偷偷塞给我一小块捏得变形的馒头。
我愣住了,看她。
她脸上有淤青,眼神却很亮。
她飞快地对我摇摇头,示意我别声张。
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那点馒头渣噎在喉咙里,差点喘不上气。
但胃里终于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晚上,我们挤在发臭的稻草上睡觉。
我睡不着,睁着眼睛看铁皮棚顶的破洞,偶尔能看到一两颗星星。
我想起我妈。
想起她数钱时贪婪的笑,想起她说要卖掉我骨灰坛子时猩红的眼睛。
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一天下午,我们被允许去院子角落那个露天的厕所。
厕所是几个简陋的蹲坑,污秽横流,苍蝇嗡嗡乱飞。
我忍着恶心蹲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面。
在墙角一堆污垢里,有个东西反射了一下微弱的光。
我心跳漏了一拍。
趁没人注意,我飞快地把它捡起来,擦干净。
是一个金属的打火机。
很旧,边角都磨亮了。
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一只鹰,抓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图案,我见过。
在十三岁那个老光棍家里!
他喝醉了酒,吹嘘自己以前多厉害,拿过一个印着同样图案的打火机出来显摆!
当时我只觉得那图案丑,没在意。
可现在,这个同样的打火机,竟出现在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人贩子集团的老巢里!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两个不同的犯罪窝点……
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两个地方,难道有什么联系?
我妈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把我卖进的,是同一个犯罪集团吗?
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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