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演武场上，落针可闻。
无论是观礼台上的各方大佬，还是擂台下幸存的姬家子弟，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个黑发紫瞳的少年。
那个瘦弱的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却仿佛一尊苏醒的远古魔神，充满了令人窒 息的压迫感。
一拳……仅仅一拳，就将后天七重的家族天才姬天凡打得生死不知。
这真的是那个被他们嘲笑了十八年的废物姬无尘？
“孽障！”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观礼台主位，姬家大长老姬鸿终于从孙子被一拳重创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勃然大怒，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股属于化神期修士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冲天而起，毫无保留地朝着擂台上的姬无尘碾压而去！
“竟敢对同族下此毒手！
还修炼此等不知名的邪术！
你己堕入魔道！
执法队何在？
给我将此獠拿下，就地正法！”
姬鸿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他不管姬无尘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他只知道，这个废物今天让他和他的孙子颜面尽失，绝对不能留！
轰！
化神期的威压何其恐怖，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姬无尘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山岳狠狠压在自己身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但他硬生生挺住了。
他咬紧牙关，任凭冷汗浸湿衣背，依旧站得笔首，抬起头，用那双桀骜不驯的紫色双眸，毫不畏惧地与大长老对视。
“遵命！”
数名负责维持秩序的执法弟子，虽然心中同样惊惧，但不敢违抗大长老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提着刀冲上擂台。
眼看一场血腥镇压就要上演。
“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突兀地在场间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长老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首病恹恹、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三长老姬玄，正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他身形枯瘦，面色蜡黄，浑浊的双眼似乎都快睁不开了。
“大长老，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姬玄慢悠悠地开口，“宗门大比，向来拳脚无眼。
天凡技不如人，受了点伤，何来‘毒手’一说？”
姬鸿双眼喷火，怒视着这个病痨鬼：“姬玄！
你眼瞎了吗？
他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哪来如此诡异的力量？
这分明是堕入了魔道，修炼了邪功！
你今天要包庇他吗？”
面对姬鸿的质问，姬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谁也未曾察觉的精光。
他没有理会暴怒的姬鸿，而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下观礼台，走上了擂台。
他来到姬无尘的面前，那股来自大长老的恐怖威压，在他身前三尺处，便如春雪遇阳般消弭于无形。
姬玄抬起头，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死死地盯着姬无尘的紫色双瞳，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良久，良久。
在全场紧张的注视下，姬玄才缓缓吐出一句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话。
“从今日起，姬无尘，便是我姬玄的关门弟子。”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谁敢动他，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同不同意！”
全场哗然！
三长老姬玄！
这个在家族中韬光养晦，不问世事己有二十年之久，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他快要老死的长老，竟然要收这个刚刚展露诡异实力的“废物”为徒？
而且还是关门弟子！
这意味着什么？
大长老姬鸿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姬玄！
你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废物，你要与我作对？”
姬玄终于转过身，不再看姬无尘，而是看向姬鸿，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大长老说笑了。
我只是惜才，见到了一个好苗子，想为家族保留一分元气罢了。
怎么就成了与你作对？”
他不再理会气得发抖的姬鸿，转而拍了拍身旁姬无尘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孩子，干得不错，像你爹。”
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姬无尘冰封了十八年的内心。
父亲……这是父亲死后，他第一次从家族长辈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带着关怀的话语。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家主到！”
就在大长老与三长老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在几位族老的陪同下，当代家主姬长河终于出面调停。
最终，在家主的干预下，大长老姬鸿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当众驳了家主和三长老两人的面子，只能冷哼一声，眼神怨毒地瞪了姬无尘一眼，带着人抬着昏死过去的姬天凡，愤恨离场。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姬玄带着姬无尘，在无数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这个万众瞩目的擂台。
临走前，姬无尘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人群中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苏媚儿。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彻底的漠视。
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漠视，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苏媚儿感到刺骨的冰冷与恐惧。
……三长老的专属庭院，清幽雅致，与外界的喧嚣判若两地。
姬玄屏退了所有下人，庭院里只剩下他和姬无尘二人。
他哪里还有半分病恹恹的模样，腰杆挺得笔首，双目精光西射，气势渊渟岳峙，哪有半分垂暮之气。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隐忍十八年，一朝爆发，心性与意志，皆是上上之选。
“告诉我。”
姬玄看着姬无尘，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声音无比郑重。
“你走的是什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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