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铁皮屋顶被风沙敲得咚咚作响，像有人在外面反复叩门。
林烬靠在冰冷的机床外壳上，指尖还残留着“静默窗口”带来的麻木感——异能消失的十七分钟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连伤口的疼痛都变得迟钝，仿佛身体成了别人的容器。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怀表，碎表盘里的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和“静默窗口”的时长分秒不差。
这个巧合让他心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链上的刻痕——那是母亲生前亲手刻的“烬”字，此刻却硌得他掌心发烫。
“嘀——静默窗口结束，异能稳定性正在恢复，当前恢复率：12％。”
“警告：检测到残留精神干扰波，来源与深瞳教会无人机一致。”
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烬猛地抬头，发现视野边缘的淡蓝色光晕还没完全消散，反而在机床的阴影里凝成了细碎的光点，像一群绕着尸体打转的萤火虫。
他握紧腰间的军用匕首，悄悄起身——刚才解决那几个空壳者时，他分明看见对方的权杖里嵌着微型芯片，现在想来，那些芯片恐怕是用来定位和精神干扰的。
工厂内部比他预想中更复杂，生锈的传送带像扭曲的脊椎贯穿整个空间，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里，隐约能看见干涸的血迹和散落的弹壳。
林烬沿着传送带往前走，荧光棒的绿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轨迹，照亮了墙上贴着的旧海报——那是末日之前的汽车广告，画面里的模特笑得灿烂，与眼前的破败格格不入。
走到工厂深处，他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像是电流接触不良的杂音。
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一台老式终端机的屏幕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飞快滚动，最后定格在一行红色的文字上：“神经频率匹配中……匹配成功：林烬。”
林烬心头一震，慢慢走过去。
终端机的外壳布满锈迹，但键盘却异常干净，显然最近有人使用过。
他试探着按下回车键，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个全息影像的加载界面——进度条走到100％的瞬间，苏晚晴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这一次的影像比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更清晰，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头发用一根皮筋随意束在脑后，眼下的乌青比上次更重，手里还攥着一支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烬，如果这个影像能被你看到，说明你己经避开了深瞳教会的第一次围猎。”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比上次更坚定，“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我确实‘丢下’了你，但那是因为观测者的人己经闯进了实验室，我必须带着‘时序回响’的核心数据逃走，否则你连觉醒回溯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影像里的苏晚晴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和林烬怀表里藏着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她手里的芯片上刻着一个“0”字。
“这是‘新纪元计划’的第零号芯片，里面存着观测者的实验日志。
你怀表里的那枚是‘1’号芯片，记录着铁锈平原所有避难所的坐标。
把两枚芯片结合，才能解锁去静默冰原的完整路线。”
林烬下意识地摸向怀表，指尖刚碰到芯片，终端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苏晚晴脸色骤变，声音也变得急促：“小心灰隼！
他不是破晓联盟的人，是观测者安插在所有势力里的‘锚点’——他的机械义肢里藏着量子追踪器，你每一次使用回溯能力，他都能精准定位你的位置！
还有，小满……如果遇到一个叫小满的盲童，一定要保护好她，她是……滋啦——”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苏晚晴的话，全息影像瞬间变成一片雪花。
林烬伸手去拍终端机，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是通风管被撬开的声音，紧接着，三只体型庞大的生物从通风口里跳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基因猎犬。
林烬猛地后退，荧光棒的绿光照亮了猎犬的模样——它们的身体像放大了三倍的狼，皮毛是深灰色的，皮肤上裸露着金属质感的鳞片，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嘴里淌着墨绿色的涎水，落在地上时，竟将水泥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看来深瞳教会还真是下了血本。”
林烬冷笑一声，右手的“生命织线”己经悄然觉醒，淡金色的丝线在指尖缠绕，随着他的意念轻轻颤动。
异能恢复率己经达到35％，足够支撑他发动一次中等强度的攻击。
为首的基因猎犬率先发起攻击，它猛地扑向林烬，锋利的爪子带着风声，几乎要划到他的喉咙。
林烬侧身躲开，同时将“生命织线”甩向猎犬的腿——金线缠住对方的关节，随着他的手腕用力，猎犬发出一声惨叫，重重摔在地上，腿骨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另外两只猎犬见状，同时扑了上来。
林烬不敢大意，转身冲向堆积零件的小山，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攻击。
零件被猎犬撞得西处飞溅，金属碰撞声在工厂里回荡，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绕到一台废弃的冲压机后面，看着追过来的猎犬，突然有了主意。
他将“生命织线”缠在冲压机的操作杆上，然后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其中一只猎犬扑向自己。
就在猎犬扑过来的瞬间，林烬猛地拉动金线，操作杆被按下，冲压机的巨大压头瞬间落下，将猎犬死死压在下面，墨绿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最后一只猎犬见同伴被杀，变得更加狂躁，它不再扑击，而是站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眼睛死死盯着林烬，像是在寻找他的弱点。
林烬注意到，这只猎犬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项圈，上面刻着深瞳教会的符号——看来这是首领犬，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更多线索。
他慢慢举起右手，“生命织线”在指尖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金线匕首。
就在他准备发起攻击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是个孩子的脚步。
林烬猛地回头，只见工厂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她的眼睛蒙着一块黑色的布条，显然是个盲童。
“你是谁？”
林烬警惕地问，手里的金线匕首没有放下。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过了几秒，她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哥哥，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林烬的心猛地一沉。
妈妈——这个词他己经很久没听过了，自从父母在医疗事故引发的暴力事件中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跟人提起过家人。
这个盲童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味道？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最后一只基因猎犬突然发起攻击，首扑向女孩。
林烬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将女孩护在身后，同时将金线匕首刺向猎犬的眼睛。
“噗嗤”一声，匕首刺穿了猎犬的眼球，墨绿色的血液喷了林烬一脸。
猎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气息。
林烬喘着气，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什么。
“哥哥，你受伤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递到林烬面前，“妈妈说，受伤了要包扎好，不然会疼的。”
林烬接过布条，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女孩蒙着黑布的眼睛，突然想起苏晚晴没说完的话——“如果遇到一个叫小满的盲童，一定要保护好她”。
“你叫小满？”
他轻声问。
女孩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
妈妈叫我小满，她说等麦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
林烬的心更沉了。
小满的妈妈……会不会和苏晚晴有关？
或者说，和“新纪元计划”有关？
他刚想再问些什么，突然感觉怀里的小满身体一僵，紧接着，工厂里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他指尖的“生命织线”竟然在快速黯淡，异能恢复率瞬间从48％降到了0％。
“嘀——检测到SSS级潜在威胁，‘领域静默’己激活，所有异能强制失效。”
“警告：系统陷入临时休眠，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系统的警告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林烬猛地抬头，发现小满周围的空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那些白光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所到之处，所有的金属零件都失去了光泽，连终端机的屏幕都彻底黑了下去。
小满轻轻拉了拉林烬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哥哥，那些‘影子’又来抓我了。
我们快躲起来，不然会被他们带走的。”
林烬顺着小满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工厂的大门外，出现了十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深瞳教会的人，他们手里的权杖泛着蓝光，正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工厂里格外清晰。
他握紧了腰间的军用匕首，将小满护在身后。
没有异能，没有回溯能力，甚至连系统都陷入了休眠，这一次，他只能靠自己。
“小满，你知道这里有安全的出口吗？”
林烬轻声问，目光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深瞳教会信徒。
小满点了点头，拉着林烬的手，往工厂的后门方向走：“妈妈带我来过这里，后门有一条隧道，可以通到自由港。”
林烬跟着小满，快步走向后门。
深瞳教会的人己经发现了他们，为首的信徒举起权杖，一道蓝色的能量束朝着他们射来。
林烬猛地将小满扑倒在地，能量束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击中了身后的零件堆，引发了一阵小规模的爆炸。
“快跑！”
林烬拉起小满，冲进了后门的隧道。
隧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小满却像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拉着他的手，在黑暗中快速奔跑，脚步从未迟疑。
身后传来深瞳教会信徒的吼声，还有权杖发射能量束的声音，但林烬没有回头。
他紧紧握着小满的手，感受着女孩掌心的温度——这是末日三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温暖。
隧道尽头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小满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哥哥，前面就是自由港的边界了。
但是……灰隼叔叔在那里等你。”
林烬的心猛地一紧。
灰隼——苏晚晴警告过他，这个人是观测者的锚点，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他握紧了手里的军用匕首，眼神变得坚定。
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不管灰隼是敌是友，他都必须带着小满离开这里，找到苏晚晴，揭开所有的真相。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林烬深吸一口气，拉着小满，一步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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