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凊鲸先听见的是血肉烧灼的气味。
她睁开眼，视野被一层猩红的雾气弥漫，逐渐清晰的是一片破碎的神座——那是她亲手铸造的“永生之域”，如今却成了巨大的墓碑。
座基的裂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干涸的河流，蜿蜒过焦黑的土地，一首延伸到天际。
凊鲸动了动手指，剧痛从胸腔传来。
她低头，看见胸口的神铠碎成粉末，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
永生川流——那本该在她身周流转不息、维持神躯的圣洁光河，此刻只剩下几缕微弱的光丝，缠绕在她苍白的手腕上，如同垂死的萤火。
“呵……”她尝到喉咙里的血腥味，绿色的眼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原来连永生，也有枯竭的一天。”
空间扭曲的涟漪忽然剧烈起来，凊鲸抬起头，看见江夏站在破碎的神座边缘。
粉色的短发被混沌之风吹得凌乱，头顶的“轮回之环”在暗红的天幕下发出微弱的金光——那不是圣洁的符号，而是记忆消逝前的预警。
“你终于来了。”
凊鲸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嘲弄，“看够了我的笑话？”
江夏没有回答。
她一步步走下神座，脚下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凊鲸看见她眼底的血丝，那是强行撕裂时空的代价；更看见她看向自己时，那双总是平静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几百次轮回，”江夏在凊鲸身前蹲下，手指轻轻触碰她冰冷的面颊，“我也会找到你。”
凊鲸嗤笑一声，抬手握住江夏的腕：“蠢货。”
她的指尖带着濒死的冰冷，“永生川己竭，连神座都崩塌了……你拿什么救我？”
江夏没有说话。
她头上的轮回之环骤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刺破混沌，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沙漏里的流沙，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没入凊鲸焦黑的皮肉中。
凊鲸瞳孔骤缩——那是江夏的记忆！
她能感觉到那些光点里藏着无数画面：战火中的城池、冰雪里的拥抱、还有无数次她站在轮回彼岸，看着江夏消失在光里的绝望。
“住手！”
凊鲸试图推开江夏，但身体重得像铅，“你会忘记一切！”
“忘了又如何？”
江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俯身贴凊鲸的耳边，“只要记得你的名字，记得我要救你。”
光芒越来越盛，凊鲸的神躯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永生川流的断流处竟有新的光丝蠕动。
但江夏的脸上却失去了血色，她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混沌的云层正在凝聚成一个新的“轮回之环”——比之前的更暗淡，更冰冷。
“第一次轮回，”江夏轻轻吻上凊鲸的额头，她的唇很凉，“我在人间等你。”
光芒吞噬了凊鲸的视野。
最后一刻，她看见江夏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慌——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遗忘”的本能抗拒。
当凊鲸再次睁开眼时，她躺在一片开满曼珠沙华的河边。
血红色的花瓣沾着露水，倒映在墨黑的河水里，像无数只哭泣的眼睛。
她撑起身体，摸到胸口的神铠己经消失，换成了粗陋的麻布衣。
永生川流的光丝在她手腕下微弱地跳动，如同垂死的蝶翼。
“这是哪里？”
凊鲸皱起眉，她记得自己应该在神座上等死，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欢迎来到‘黄泉’，凊鲸大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凊鲸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您现在的身份，是刚投胎失败的孤魂。”
凊鲸瞳孔骤缩——黄泉？
投胎？
孤魂？
“你的神力被封印了。”
黑袍男子晃了晃手里的锁链，“这是轮回的代价，凊鲸大人。
您的‘救世者’，用她的记忆换来了您三百年阳寿。”
凊鲸猛地回头，看向黄泉的对岸。
那里站着一个穿粉色粗布衣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婴儿，对着她笑。
那笑容很陌生，却让凊鲸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有人用刀子剜掉了她的一部分。
“江夏……”凊鲸喃喃道，这个名字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的腥甜。
黄泉的彼岸，穿粉色衣服的女子忽然抬起头，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随即又归于平静。
她抱着婴儿，一步步走进轮回的光门，消失在血红色的花海里。
凊鲸跪倒在冰冷的河岸，手指抠进泥土里。
她能感觉到永生川流在她身体里疯狂地冲撞，却无法冲破轮回的枷锁。
“三百年……”她低声重复黑袍男子的话，眼底的绿色渐渐变得冰冷，“江夏，你让我用这种方式活着，有意思吗？”
黄泉的河水翻涌，墨黑色的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像无数亡魂的低语。
凊鲸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迹。
她的手指摸到手腕上的锁链，那上面刻着一行细小的字：“轮回第1次，记忆消除率：0.8%。
目标：护她周全。”
凊鲸嗤笑一声，抬脚踏入黄泉。
冰冷的河水漫过她的膝盖，她回头看向对岸的光门——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血红的曼珠沙华在风中摇曳。
“护她周全？”
凊鲸的声音被河水吞没，“江夏，你让我怎么护你？”
第一章完注：文中“永生川流”为凊鲸力量核心，“轮回之环”为江夏记忆载体，每次轮回江夏记忆消减，凊鲸则以凡人之躯存活，两人的救赎与毁灭将在后续章节展开。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