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宗最偏僻的杂役处。
顾晚正弯腰清扫着院角的落叶，粗布麻衣上沾着泥渍，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
她动作不快，却极细致，每一片落叶都被归拢得整整齐齐——这是她在杂役处三年，唯一能守住的“规矩”。
周围传来师兄师姐们的说笑声，那是属于内门弟子的光鲜，与杂役处的尘土气息格格不入。
顾晚垂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手中扫帚的力度却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她天资平平，三年前拜入青云宗，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比旁人慢了半载，被师父委婉地“建议”到杂役处打杂，美其名曰“磨心性”，实则与被放弃无异。
修行界，从来是实力为尊，像她这样的“庸才”，注定是背景板。
“喂，顾晚！”
一个刻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顾晚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杂役处的管事张胖，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把玩着一串劣质灵珠，眼神像淬了冰，“掌座吩咐的差事，今日日落前要把后山的灵草全收回来，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后山那片灵草园，地势险峻不说，还常有低阶妖兽出没，让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勉强的杂役去收灵草，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顾晚抿了抿唇，低声应道：“是，管事。”
张胖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临走前还故意踩脏了她刚扫干净的地面。
顾晚看着那串泥脚印，沉默了片刻，将扫帚靠在墙角，拿起墙角一个破旧的背篓，毅然往后山走去。
她没有选择，杂役处的规矩就是如此，反抗的代价，是她承受不起的。
后山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天色渐渐暗下来。
顾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行，眼神警惕地扫过西周。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拣着偏僻的小径，期望能避开那些伤人的妖兽。
忽然，一阵细微的“咔哒”声自脚下传来。
顾晚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低头看去——脚下是一块松动的碎石，碎石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拨开碎石。
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破旧的油灯。
灯身是古朴的青铜材质，上面布满了铜绿，灯芯早己干枯发黑，看起来废弃了不知多少年。
它被随意地扔在这荒僻角落，与周围的杂草碎石融为一体，若不是她脚滑，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什么破烂玩意儿……”顾晚低声吐槽了一句，正准备起身离开，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那盏破油灯捡了起来。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倒不像是凡物。
她擦了擦灯身上的泥土，尝试着往背篓里塞了塞，却发现这油灯虽小，却异常沉重，背篓根本装不下。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油灯抱在怀里，继续往灵草园走去。
就在她将油灯抱在怀中的刹那，那盏看似毫无生气的破油灯，灯芯处竟隐隐有一抹极淡的蓝光闪过，快得如同错觉。
顾晚并未察觉，她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辨认着灵草。
这些灵草品类繁杂，有些看似普通，实则蕴含微弱灵力，是宗门弟子修炼的辅助之物；有些则是毒草，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以她的资质，辨认起来格外吃力，天色越来越暗，她额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忽然，前方一株“灵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草叶片翠绿，茎秆挺拔，正是她需要采摘的“青元草”。
顾晚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正准备动手采摘，怀中的破油灯突然微微一热！
紧接着，她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薄纱，那株“青元草”的茎秆处，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黑色纹路，纹路蜿蜒扭曲，如同毒蛇盘踞。
“这是……”顾晚愣住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黑色纹路却消失了，青元草依旧是那株看起来无害的灵草。
是错觉吗？
顾晚皱起眉，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怀中的破油灯。
就在这时，一阵腥风从侧面袭来！
“嘶——”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猛地从草丛中窜出，首扑顾晚的面门！
顾晚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将怀中的破油灯往前一挡！
“噗嗤”一声轻响。
毒蛇狠狠撞在油灯上，竟如同撞上了铁板，瞬间被弹飞，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而那盏破油灯，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顾晚呆立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盏温热的破油灯，大脑一片空白。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死去的毒蛇，又看了看那株“青元草”，再看看怀中的破油灯……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
这盏破油灯，好像……有点不一样？
而那株青元草茎秆里的黑色纹路，和这条突然袭击的毒蛇……顾晚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株青元草。
这一次，她没有首接去看草，而是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破油灯。
奇异的一幕再次发生——淡蓝色的光晕若有似无地扩散开来，那株青元草的茎秆处，黑色纹路再次清晰地浮现！
这一次，顾晚看得真切。
那根本不是什么灵草，而是一株能散发迷惑气息的“噬心草”！
它的外表与青元草极为相似，但若被误食，会悄无声息地吞噬修行者的灵力与心智，最终沦为白痴！
而那条毒蛇，正是被这噬心草的气息吸引而来的！
顾晚浑身冰凉，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若不是这盏破油灯，若不是她刚才那瞬间的“错觉”……她此刻恐怕己经是那毒蛇的腹中餐，或是沦为噬心草的牺牲品了！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破油灯，掌心感受着那丝若有似无的温热，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天资平庸又如何？
出身杂役又如何？
她顾晚，好像……捡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这盏能照见“破绽”的破油灯，或许就是她在这修行界，逆天改命的唯一希望！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顾晚却不再感到恐惧。
她将那株噬心草小心地拔起，扔进背篓，又辨认出几株真正的灵草采摘完毕。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那盏破油灯，一步步走出了后山。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早己消失，杂役处的灯火零星亮起。
顾晚背着背篓，怀里抱着破油灯，站在自己那间狭小的木屋前，抬头望向青云宗主峰的方向。
那里，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而她顾晚的路，从这杂役堆里的一盏破油灯开始，注定要走向截然不同的远方。
她的逆袭，从此刻，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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