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田平原的风里，藏着股让人心头发紧的腥气。
林砚蹲在城邦外的田埂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脚边的麦秆——本该饱满的麦穗缩成了枯褐色，麦叶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像被墨汁浸过。
他捏起半片脆裂的叶子，刚一用力，叶片就碎成了粉末，风卷着粉末飘开时，竟裹着几缕极淡的黑气，落在手背上，像冰碴子似的刺得慌。
“学士，这边还有。”
身后传来圣辉卫发颤的声音。
林砚起身，怀里的《苍澜异闻录》硌得胸口发沉。
这卷用兽皮装订的古籍，是学士院传了几百年的宝贝，平时书页上的篆字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此刻，封面上“蚀暗位面”几个字竟泛着微弱的光芒，指尖贴上去，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发烫。
他跟着圣辉卫走到一棵枯树下，树底躺着具平民的遗体，粗布衣服被撕得稀烂，裸露的胳膊上爬着几道黑色纹路，像活物似的往皮肉里钻。
“雷森大人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条路，雷森握着圣辉剑大步走来。
他的银色铠甲沾了不少黑雾的灰，肩甲上的圣辉纹却亮得刺眼——那是圣辉卫的象征，能驱散低阶邪祟。
可当他的指尖按在遗体的黑纹上时，金色的圣辉力刚涌出来，就被一股黑气猛地弹开，铠甲上的光纹都暗了一瞬。
“是蚀暗。”
林砚翻开《苍蓝异闻录》，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古籍里写，这是从其他位面漏过来的力，靠吞生命力活，寻常圣辉力只能挡一挡，根本压不住。”
雷森的眉头紧锁，刚要下令让圣辉卫加强巡逻，东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年轻的圣辉卫跌跌撞撞跑过来，头盔歪在一边，声音都变了调：“大人！
东边……东边闯进来个异族！
拿着会发光的棍子，还伤了两个兄弟！”
“异族？”
雷森内心有些震惊，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心里想，怎么可能有异族，苍澜大陆各族闭守数百年，望田平原只在老人口中听过“精灵风翎”的传说，谁也没真见过异族的样子。
林砚心里也咯噔一下，跟着雷森往东边跑，他感觉到怀里的古籍烫得更明显了，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两人内心忐忑不安，步伐也小心翼翼的，当穿过半人高的枯麦时，林砚终于看见那所谓的“异族”——她站在圣辉卫的包围圈里也显得不知所措，个子不算高，穿着件泛着星光的浅蓝衣裙，裙摆沾了不少泥灰。
最打眼的是她那深蓝色的眼睛，在黑雾里亮得像浸了星光，还有她手里的木杖，杖身上刻着细碎的星芒纹，杖尖飘着缕淡蓝的光，能把周围的黑雾逼退寸许。
众人感受到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灵息气息。
“把她围紧！
别让她跑了！”
圣辉卫的小队长喊着，举剑就要刺向她的肩颈。
“等等！”
一道清晰的声音突然钻进林砚的脑子里，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首接印在意识里的，带着点慌乱，还有股和星核杖一样的微凉感，“我没有恶意！
我是追着刚才那团黑雾来的，它伤了你们的人，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林砚猛地停住脚步，“难道是她的声音？”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古籍——这就是传说中精灵的能力？
雷森也愣了，剑举在半空没落下，显然也听见了那声音。
“是谁？
出来说话！”
林砚很确定的说：“是她”周围的圣辉卫更是乱了，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不用张嘴就能“说话”的人。
“你能……首接跟我们的脑子‘说话’？”
雷森的话语里带着警惕。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蚀暗？”
“这是意识传声，这是精灵族特有的沟通方式。”
那女孩的意念又传了过来，“请相信我”她的目光落在林砚怀里的古籍上好奇的问，“你手里的书，封面上的纹路，和我这根杖上的星芒纹很像，对不对？
它是不是也跟‘黑雾’有关？”
雷森这才收回手中的剑。
心想，或许她真的是传说中的精灵族。
听到他的声音林砚这才注意到，她的杖靠近手柄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裂缝，淡蓝的光就是从缝里漏出来的，看起来不太结实。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那女孩突然往旁边退了一步，杖尖的蓝光猛地亮了些。
“小心后面！”
她的意念带着急促，林砚回头一看，只见一团黑雾从枯麦里窜了出来，落地化作个半人高的怪物，浑身裹着黑气，爪子泛着冷光，首扑那女孩的后背。
“用剑刺它的爪缝！”
女孩的意念瞬间传遍所有人，星核杖的蓝光像藤蔓似的缠上怪物的腿，“它的弱点在爪子关节那里！”
林砚反应最快，对着雷森大喊：“雷森，攻它的爪子！”
雷森也不含糊，圣辉剑带着金光刺向怪物的爪缝。
“滋啦”一声，黑气从缝里涌出来，怪物惨叫着扭了扭身子，化作一缕黑烟散了。
周围的圣辉卫都松了口气，手里的剑也放了下来，“刚才是你在传达？”
那女孩的肩膀松了些，意念里带着点疲惫：“我叫绿枝，从幽影林海来。
这根杖是暗夜精灵星核杖……是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刚才追那怪物的时候，杖磕在石头上裂了，我用树皮粘过，没粘好，连黑雾都快挡不住了。”
她没说那“重要的人”是谁，声音里藏着点不愿多提的落寞，像怕被陌生人窥探心事。
林砚看着她手里的星核杖，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古籍，突然觉得这根杖和古籍之间，好像有什么联系，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他斟酌着开口：“我们城邦的工匠铺里，有熬好的松脂，虽然不能像你们精灵的树脂那样传力，但粘住裂缝应该没问题。
还有我这古籍，里面或许有对付黑雾的记载，只是很多字是人族古文，得慢慢看。”
绿枝的深蓝色瞳孔亮了些，内心带着点雀跃，却又很克制，他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那……等你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我能跟你们去城邦吗？
我想看看你的书，也想把杖补好。”
雷森看了林砚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散落的枯麦和远处的黑雾，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得跟我们一起行动，不能单独乱跑。
这平原里的黑雾还没散，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刚才那样的怪物。”
绿枝轻轻“嗯”了一声，握着星核杖往林砚身边靠了靠。
黑雾还在远处翻滚，可林砚看着她杖尖那缕淡蓝的光，还有怀里微微发烫的古籍，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蚀暗危机，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而这个来自幽影林海的女孩，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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