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统一五年，冬。
林家村被浓得化不开的寒雾裹着，连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只剩模糊的黑影。
“阿澈哥！
你看我这光球亮不亮？”
七岁的小石头举着掌心一团微弱的土黄色光团，蹦蹦跳跳跑到林澈面前。
光团映得孩子脸蛋通红，却在触到冷空气时，“嗤” 地缩成了一点火星。
林澈刚满二十，左眉那颗朱砂痣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他笑着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别瞎玩，你爹要是知道你偷偷用魂脉，又要揍你屁股了。”
这话刚落，就见铁匠铺的方向传来赵大叔的吼声：“兔崽子！
魂脉是让你保命的，不是让你当灯笼耍的！”
林澈忍不住笑出声，转身往自家院子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父亲林靖正蹲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用细布反复擦拭。
那碎片边缘刻着奇怪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爹，这碎片擦了三年了，到底是啥啊？”
林澈蹲到父亲身边，手指刚要碰到碎片，就被林靖一把按住。
林靖的手很凉，眼神也比平时严肃得多：“别碰。
这是咱林家的命，也是…… 守脉者的根。”
“守脉者” 三个字，林澈从小听到大，却从没问出个究竟。
只知道村里人像约好了似的，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这三个字，更不会轻易动用魂脉 —— 三年前秦兵搜捕 “乱党”，村里好几户人家就是因为不小心暴露了魂脉，再也没回来。
“阿澈，” 林靖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林澈皱眉，“记住，要是今晚听到不对劲的动静，就带着这碎片往咸阳跑，去找‘五脉’。
不管谁拦着你，都别回头！”
林澈心里一紧：“爹，出啥事了？”
林靖刚要开口，突然 ——“汪！
汪汪汪！”
村口的大黄狗突然疯狂吠叫，声音里满是惊恐，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雾里钻出来，“嗒嗒嗒” 砸在冻土上，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林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将青铜碎片塞进林澈怀里，又把一件厚棉袄裹在他身上：“躲进地窖！
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爹！”
林澈想拉住他，却被林靖用力推了一把，踉跄着摔进了院子角落的地窖口。
地窖门 “吱呀” 一声关上，最后映入林澈眼帘的，是父亲拔起院墙上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大黄狗的叫声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呵斥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 金属碰撞的 “铿锵” 声！
林澈趴在地窖的木板缝上，死死攥着怀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冰凉，却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他掌心慢慢发烫。
他看见十几个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冲进了村子，盔甲上印着一个狰狞的 “秦” 字，手里的铁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 是追魂卫！
“林靖！
出来受降！”
为首的校尉勒住马，手里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帛，声音像淬了冰，“陛下有令，凡守脉者，交出魂脉信物，可免一死！
若敢反抗，屠村！”
没人应答。
校尉冷笑一声，抬手一挥：“搜！
反抗者，格杀勿论！”
追魂卫像饿狼似的扑进各家各户，很快，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澈看见赵大叔举着铁锤冲出来，掌心亮起土黄色的魂脉光团，却被一个追魂卫的铁爪刺穿了胸膛，光团 “噗” 地灭了。
“赵大叔！”
林澈咬着牙，眼泪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林靖举着柴刀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每个人掌心都亮着不同颜色的魂脉光团 —— 有土黄的、水蓝的、火红的，却都微弱得可怜。
“想拿魂脉？
先踏过我的尸体！”
林靖的声音嘶哑，柴刀劈向最近的一个追魂卫。
可普通的柴刀哪里敌得过魂器？
追魂卫的铁爪一挡，柴刀 “当啷” 断成两截，铁爪顺势划向林靖的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爹！”
林澈在地窖里急得浑身发抖，想冲出去，却被父亲之前的话钉在原地。
村民们一个个倒下，光团接连熄灭。
校尉拍马走到林靖面前，铁爪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说：“林首领，何必呢？
把‘秦镜’的另一半交出来，我保你儿子活命。”
林靖抬起头，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地窖的方向。
校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抬手，一个追魂卫抓着哭哭啼啼的小石头跑过来，铁爪架在孩子的脖子上：“再不说，我先杀了这小兔崽子！”
“不要！”
林靖猛地挣扎起来，却被校尉的铁爪按住，动弹不得。
他看着小石头恐惧的脸，又想起地窖里的儿子，眼神慢慢软了下来。
“我交……” 林靖喘着气，“但你得放了孩子，放了我儿子。”
校尉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靖被拉起来，他踉跄着走到地窖门口，突然朝着木板缝低声喊：“阿澈！
记住爹的话，去咸阳，找五脉！
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什么，猛地塞进木板缝里 —— 是半块青铜碎片！
和林澈怀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你敢耍我！”
校尉反应过来，铁爪狠狠刺穿了林靖的后背。
林靖身体一僵，最后看了一眼地窖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
“爹 ——！”
林澈在黑暗里无声地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来，染红了怀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衣服。
林澈下意识地捂住碎片，却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紧接着，碎片的表面慢慢浮现出两个模糊的字 ——邯郸！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大，追魂卫的狞笑声、房屋燃烧的 “噼啪” 声，还有…… 校尉冰冷的声音：“烧了村子！
别留一个活口！”
林澈紧紧抱着两块青铜碎片，泪水混合着血水，滴在碎片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在村里笑着看孩子玩魂脉的林澈了。
他要活下去，要去邯郸，要找五脉，要为爹报仇，要为全村人报仇！
地窖外的火越来越近，浓烟顺着木板缝钻进来，呛得林澈咳嗽不止。
他擦干眼泪，摸索着打开地窖深处的一个暗门 —— 那是父亲早就挖好的逃生通道。
顺着通道爬出去，外面是黑漆漆的山林。
林澈回头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林家村，攥紧了怀里的青铜碎片，转身冲进了茫茫寒雾里。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可他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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