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害死十月的长白山,山道己封。
关外洋洋洒洒飘落今冬第一场雪,茫茫大地铺就一层素白。
翰墨大院东偏院的一间屋子,房门正紧紧锁着。
敲门声响起,丫鬟张婉玲将热腾腾的参汤送进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男人,眼波流转,欲说还休。
张夜归见她进来,示意将参汤放在桌上。
丫鬟走上前放下手里的参汤,娇娇悄悄靠近男人身边。
张夜归正觉得公务繁杂,眼神变得幽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进自己怀里。
不足百米的主卧之内,张望舒正在为张夜归缝补因为冲突而被扯坏的衣服。
母亲走的早,他女红怎么也学不好。
但这么多年,除了为丈夫出谋划策谋得地位,也想尽力去学习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一切。
正在绣花时,身边的小丫鬟悄悄跑进屋。
“小少爷,玲姐儿进了少爷房间,好久都没出来了。”
这话就像一根尖刺,一头扎进张望舒心里。
张夜归近来总是以公务繁忙为由,在书房生活,即便偶尔来主卧,身上会带着一股极淡的脂粉味。
那香味自己在张婉玲经过时闻见过。
张婉玲是两年前家里账房从外院调进院里的丫鬟,这丫鬟长得娇媚可人,为人并不老实。
自己也敲打过,可他们谁都不以为意。
最近发热期就要来了,张夜归不在意,甚至不来慰问,张望舒不免气闷。
成亲这么久,身为丈夫的纯麒却一次都不曾触碰自己,每一次发热期都是自己独自熬过。
说出去,别人可能不信。
身为纯麟,却不招丈夫疼爱,令人难以启齿,可就是事实。
心内一阵烧灼,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气愤地往书房去了。
怒气上头的他,丝毫不知背后小丫鬟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书房门窗紧闭,其内却传出一阵极力压抑、细碎的喘息声。
张望舒握紧拳头,心凉了半截。
失望和愤怒如潮水般涌出,他用力踹开房门,硬闯进去。
屋内的烛光“噼啪”爆开一个灯花,将书桌前的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两人/叠/起,令人作呕的声音正是从那张朱红小嘴中发出来的。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张望舒看见这令人崩溃的一幕,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指尖发凉,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瞬间褪去血色。
张夜归猛地抬头,脸上的迷乱瞬间转为愕然,被撞破好事的羞恼瞬间转为惊怒:“出去!”
看着这个曾对他许下承诺的丈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混蛋!”
张婉玲惊叫一声,慌忙抓过衣物遮掩身体,眼泪说来就来,显得楚楚可怜。
张望舒数年积压的委屈、愤怒、羞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面如死灰转身向外跑去。
张夜归慌张地跟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捏得人骨头生疼。
“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
张望舒一巴掌扇在张夜归脸上。
张婉玲在一旁惊叫,冲上前抱住男人,泪眼婆娑:“小少爷,是我不好,你别打少爷。”
张望舒双目通红,抬起颤抖地手指向张夜归的鼻子:“你们这对狗男女!”
“够了!
你闹什么!”
张夜归懊恼不己,厉声呵斥,全然忘了是谁被捉奸在床。
张望舒眼泪决堤,“张夜归,你这个畜生!
王/八/蛋!
你对不起我!!!”
所有愧疚被恼羞成怒烧得干干净净。
张夜归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干脆地给了张望舒一巴掌。
啪——“你闹够了没有!”
张夜归怒吼出声。
张望舒被打的踉跄倒退,狠狠撞上墙壁,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蔓延。
这一巴掌,缘分断尽,也打碎了他对他最后一丝幻想,疼的不是脸,是心。
张望舒用极度失望,近乎死寂的眼神看着张夜归。
这眼神反而激怒了男人,气愤之中使唤下人将人架走。
张望舒没有挣扎,也没有再看张夜归一眼,甚至没有看那个缩在男人身后嘴角上扬的丫鬟。
接下来的日子,张夜归将人关在偏院关禁闭,张望舒却始终不肯与他再说一句话,彻底死心。
张夜归连续来了几次,低声下气去认错,可纯麟始终不肯与他说话。
到了最后,他也懒地再装。
最后一次经过张夜归身边时,压低声音,冰冷又绝情地警告:“既然不肯说话,那一辈子都别说了!”
张夜归走后,生气地派人将门窗用木板钉死,把纯麟活活关在寒室,想要他的命。
之后的日子,张望舒得不到任何外部消息,每日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作伴。
张望舒陪伴张夜归多年,知道他性格狠戾,过去这人伪装的高冷不喜欢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纯麒不是不喜,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没有真心又何谈变心,张望舒的眼泪和着无尽的懊悔一并咽下。
张夜归最开始“不小心”标记他,双方扯上关系,也许只是一场算计。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喜欢那副皮相,而倾尽全力帮助对方夺权。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被困在这里,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张望舒被关了半年,心力交瘁。
张夜归数次过来,甚至毫不避讳地说出他自己的身世,以及对张家和张家人的怨恨。
每次张婉玲都会亲昵地挽着男人,好似无声炫耀。
她亲口告诉张望舒自己己经被抬为贵妾,不假时日,还会拥有男人的孩子。
她从汪家过来,混入张家帮助少爷夺权张家,如今己然快要成功,这群该死的张家人,终于都要死了。
心中充满了恶意,涌出无尽凌辱张家人的快感。
张望舒冷冷看着他们,再次骂出那句话。
“狗男女!”
张婉玲照着张望舒甩出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十成力道。
“你又是个什么贱货!
不男不女的东西还敢霸占少爷这么多年,你也配,呸!”
张望舒带着恨意望着那个被他称之为丈夫的男人,对方神情冷漠,袖手旁观。
张夜归是汪家女人和张家男人生下的孩子,这人当年被母亲故意抛弃在张家大门口,见其无辜,张家留下了他,结果带来了灾难。
他在张家步步为营,就为引领汪家颠覆张家,取而代之。
而张望舒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车祸遇难而来到这里。
二十多年前,魂穿张家南方信路点一个名叫张望舒的男麟。
开始懵逼无措,后来逐渐适应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原以为自己掌握原著,躲入西南山区就能避开张家日后的灾祸。
谁知一朝生变,他的亲爷爷突然叛变,屠杀全村,他娘拼了命将他藏于泥坑,躲过一劫。
但那夜之后,他家破人亡。
拼着一口气北上出关,来本家告状,可凭他一个人根本对抗不了日渐腐朽的家族势力。
他碰上过许多好人,但这些坏人总希望他死去。
比如现在。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张望舒想,自己也许熬不过了。
没能找到闷油瓶,还真是遗憾。
张家有许多人和其相似,却谁都不是他。
这个破败的家族,早己被人吞噬的什么都不剩。
长白山的雪,寒气刺骨。
一夜就能冻死人,张望舒己经不想再等下一次冬天。
“我就是死,也会诅咒你们断子绝孙!”
张夜归愤恨不己,扬起拳头,一拳一拳砸下,就像打在一坨烂肉上,每次击打都能向外渗出一些鲜血。
忽然,院外传来枪响。
张夜归被唤回意识,怔怔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和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接着猛的冲了出去。
张望舒趴在地上,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将死之前他听见,张婉玲放肆讥讽。
“借你的名头,能让十三少心甘情愿地听话,可惜,那么带劲的男人,我还没玩够了,不过能借你为少爷除掉十三少这个心腹大患,也值了。”
她拔下头上的发钗,高高扬起,面容扭曲,恶由胆起,正打算捅死张望舒。
一颗子弹打中她的脑袋,将其一枪爆头。
满目沧桑的男人冲进屋,将瘦到只剩皮包骨的人儿小心翼翼扶起。
“张望舒!
阿月!!”
张望舒己经睁不开,艰难地分辨耳边的声音。
太好了,是十三少回来了!
看着怀里被折磨到不成人形,就快死掉的纯麟,张玉阎满心懊悔与心疼。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纯麟的脸上,滚烫惊人。
张玉阎,你哭什么,为我悲伤嘛?
可惜,我识人不清,落到这个下场。
有缘,下辈子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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