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放了三天的廉价果冻，散发着沉闷与虚伪的味道。
顾云舟盯着桌面上自己笔记本电脑屏幕反射出的那张脸，感觉有些陌生。
眼袋深重眼神黯淡，嘴角因为习惯性的紧绷而微微下撇。
这是他，一个在“奇点未来”科技公司燃烧了两年青春，却只换来一身班味的软件优化师。
“所以云舟啊”项目经理张伟挺着他那圆滚滚的啤酒肚，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语气沉痛，仿佛在主持一场追悼会“关于这次‘星链计划’APP客户端出现的严重线上崩溃事故，你作为主要的负责人，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来了。
顾云舟的眼皮跳了一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所谓的“主要负责人”，不过是因为这个项目组里，只有他一个初级程序员。
上面还有高级程序员架构师以及这位项目经理张伟。
但现在出了问题，这个“主要”的头衔就精准地、如同制导导弹一般，落在了他的头上。
“张经理，”顾云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得像一行没有BUG的代码，“这次的崩溃，根据我的排查日志，核心原因是服务器在瞬时高并发下，负载均衡策略失效，导致请求雪崩。
这部分架构是在项目初期由……停。”
张伟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云舟我们现在不是在追究技术细节，而是在谈论责任问题。
客户那边等着要说法，我们总不能跟客户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代码吧？”
他环视一圈，会议室里的其他几个“老油条”都默契地低下了头，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假装记笔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态度，懂吗？
态度决定一切。”
张伟的嗓门大了起来唾沫星子在灯光下飞舞，“你作为一个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但关键是要敢于承担！
不要总想着找借口，推卸责任！”
顾云舟感觉一阵熟悉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这是连续加班超过七十二小时后的正常生理反应。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轻微的重影，日光灯管的白光也变得刺眼起来。
就在这时，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的视野正中央，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未来科技感的蓝色方框，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系统正在初始化...10%...50%...100%现实概念协议己载入欢迎使用“概念武装”系统顾云舟猛地眨了眨眼。
幻觉？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是个程序员。
他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身体或者精神出了问题。
要么是熬夜导致的视网膜剥离前兆，要么是压力过大引发的精神障碍。
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但那个蓝色方框依旧顽固地悬浮在他的视野里，像一个永远无法关闭的广告弹窗。
而对面的张伟，还在进行他声情并茂的表演。
“……想想公司培养你花了多少心血！
你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是我手把手把你带出来的！
现在，你就是这么回报公司的吗？
让整个团队的心血付诸东流！”
张伟说得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仿佛顾云舟不是搞崩了一个APP，而是炸毁了公司的服务器。
就在此时那个蓝色方框有了新的变化。
一行新的文字浮现出来像游戏里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高技巧性的抽象概念释放...概念识别中...识别成功：甩锅（品质：精良）概念描述：一种社会性行为艺术，通过语言、逻辑陷阱及情绪引导，将自身应承担的责任转移至他人身上的高级技巧。
是否对该概念进行‘提取’？
是 / 否顾云舟的大脑宕机了。
甩锅？
提取？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连幻想都变得这么……接地气了吗？
他看着张伟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又看了看视野里那个荒诞的选项，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上心头。
反正工作也要丢了背着这么大一口黑锅，今年的年终奖和晋升更是想都别想。
人生己经烂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的吗？
他死死盯着那个“是”的选项用意念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冲动，选择了它。
指令确认...正在对目标‘张伟’进行概念提取...提取中...请稍候...一个淡蓝色的进度条出现在方框下方，飞快地加载着。
几乎在进度条出现的瞬间，对面还在口若悬河的张伟，声音突然卡住了。
“……所以，这个责任，你……你必须……呃……”他就像一台内存溢出的电脑，原本流畅运行的程序突然卡顿，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下一个音节。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会议室里原本死寂的氛围出现了一丝松动，几个低着头的同事都忍不住抬眼，奇怪地看着他。
进度条很快走到了100%。
叮！
概念甩锅（精良）提取成功！
己存入您的概念武装库，可随时装备或使用。
随着提示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张伟浑身一个激灵，仿佛从梦中惊醒。
他看着满屋子盯着他的下属，脸上的红色迅速褪去转而变成了一丝困惑和尴尬。
“呃……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坐在他旁边的技术总监，一个叫李工的地中海男人，小声提醒道：“张经理，您刚才在说……责任问题。”
“哦对责任！”
张伟一拍大腿，似乎终于找回了思路，他目光重新聚焦在顾云舟身上，但眼神里的那种咄咄逼人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探讨？
“那个……云舟啊，”张伟的语气变得客气了许多，“你刚才说的服务器负载均衡问题，你再详细说说。
嗯对我们要从技术根源上解决问题，不能搞一言堂，对吧？
追究责任是次要的复盘和优化才是关键。”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起来。
几个老油条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今天的张经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吃错药了？
顾云舟的心脏则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他强忍着震惊，条理清晰地将自己早己准备好的技术分析报告，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指出了项目初期架构设计的缺陷，以及后续几次迭代中被忽略的风险点。
这一次没人打断他。
张伟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拿出本子记了几个要点。
“嗯……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张伟总结道“看来这确实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整个团队在流程上、在预案上都有疏忽。
李工，你回头牵个头，组织一下技术复盘。
这次的事故，责任我们管理层要承担大头。”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顾云舟，竟然带上了一丝赞许。
“云舟这次虽然处在风暴中心，但能临危不乱，迅速定位问题根源，表现还是不错的。
年轻人有担当有技术，很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抓紧时间修复问题，给客户一个满意的交代！”
会议，就这么戏剧性地结束了。
顾云舟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从同情变成了敬畏，仿佛他刚才不是在做技术汇报，而是在施展什么“反向PUA”的妖术。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那是一个被隔板包围的小小角落，像一个蜂巢里的工蜂房间。
他坐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敢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视野中的那个半透明界面上。
界面己经变了像一个极简风格的游戏背包。
背包里，只有一个物品栏，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菱形的散发着蓝色微光的晶体图标。
当他的意念集中过去时，详细信息浮现出来。
概念武装：甩锅品质：精良类型：言语/逻辑/被动技能效果：装备后，在面临指责或责任追究时，你的语言逻辑将变得异常清晰，能够下意识地发现对方话语中的漏洞，并进行反击或引导，有较高几率将责任转移或稀释。
消耗：每次成功触发，将消耗少量精神力。
备注：艺术，就是派大星。
顾云舟盯着那行备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离谱的系统，居然还是个会玩梗的。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那个晶体图标，一个“装备”的选项弹了出来。
他选择了装备。
瞬间，那个菱形晶体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大脑一阵清凉，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但当他回想起刚才会议室里张伟的表现，以及自己那番超常发挥的陈述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疯了也不是在做梦。
他顾云舟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似乎……得到了一个能把别人“说的话”变成自己“技能”的超能力。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又看了看窗外那片被无数摩天大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而又刺激的期待。
这个枯燥乏味令人窒息的世界，似乎从今天起，多了一个可以修改的……超级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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